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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章孤男寡男獨處一室會發生什麽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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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章孤男寡男獨處一室會發生什麽(1)

寧府西院,一點桔黃色的燈光自潔白的窗紗透出,映出兩個交疊在一起的剪影,靜立不動。

“殿下想娶我,我卻不想嫁給殿下呢。”寧天歌走過去,狀似隨意地關上櫃門,然後一側肩頭懶懶地靠在上面,“殿下喜歡男人,抑或男人女人都喜歡,可我卻只喜歡性取向正常的男人,所以……”

她攤了攤手,“抱歉了。”

“你若嫁給我,我可以只喜歡女人。”墨離伸出手,勾起她的下巴細細摩挲著,嗓音低沈魅惑。

寧天歌輕輕撥開他的手,一笑,“可是我有潔癖,很嚴重的潔癖,殿下與那麽多的男人女人都有染,我怕我接受不了。”

此言一出,對面的男人無聲笑起,定定地看著她良久,搖頭笑嘆,正想說什麽,眸光忽而一寒,轉眸瞥向窗外。

外面寂靜無聲,唯有偶爾風過竹林之聲,寧天歌卻亦在同時面容一肅。

“有客人來了。”身形隱在櫃子後面,她挑眉看向他,笑容淺淡別有深意。

“有客人來,寧主簿打算如何招待?”墨離回眸,唇弧譏屑。

“招待麽……”她拖著長長的音調笑了笑,突然笑容頓斂,一把扯過他的衣襟,一個轉身將他抵在櫃門上,與此同時,只聽得嘶啦一聲,一枝利箭筆直射入,來勢強勁,穿過墨離剛才所站位置,直直釘在對面墻上。

厚厚的窗紗被箭簇生生刺破,還未來得及灌風,便聽得強勁的破空之聲響起,連續不斷地射入窗內,伴著奪奪的聲響,落在窗扇或櫃子上。

櫃子不大,隱蔽兩個人還算寬綽,然而下一刻如雨箭勢卻立即停住,隨即嘩啦數聲,十數名黑衣蒙面人破窗而入,揮舞著明晃晃的長劍向櫃後的兩人刺來。

寧天歌第一反應便是腳步一錯,空手直入欲奪對方手中長劍,卻被一只手拉住。

“不要暴露自己,我來就好。”墨離沈聲在她耳邊低語一聲,隨即將她護在身後,錯身迎了上去。

不要暴露自己,我來就好……

耳邊還回蕩著餘音,她已被他以一種男人保護女人的姿態留在了原處。

她沒有再動,靜靜地關註著房間內的情景,本來算得上寬敞的房間此時顯得有些狹小,那抹碧色虛影團團晃動,穿插在十數名黑衣人之中,身形輕盈而不失沈穩,左右騰挪中,很快奪得一柄長劍,不多久便聽到對方兵器落地的聲音。

地上的血跡漸漸多了起來,那些受傷的黑衣人卻似乎沒有感覺,不管被刺與否,都默不作聲地一味圍攻。

她背倚櫃門,不動聲色地盯著這些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。

看不出是何路子,但身法詭異,招勢狠辣,而且配合得極有默契,一開始便將墨離團團圍住,即便不斷有人受傷,多次被墨離打開缺口,卻依舊能將圍攻之勢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
看著他們每一劍都不離墨離身上的要害,好幾次墨離險些被刺中,不禁微微蹙起眉頭。以這種打法,再這樣下去,就算墨離身手再好,只怕也難取勝算。

這些都是什麽人?又是受何人指使,非要致墨離於死地?

答案隱隱欲出,卻聽得墨離悶哼一聲,右手臂被一道白亮的劍光刺中,錦袍頓時被割開一道長長的口子,有鮮血自裏面洇了出來,浸濕了那一片。

她臉色微變,由於他動作一滯,那些黑衣人的攻勢便越發淩厲,招招都下的死手。

墨離面容沈靜,沈著地化去那些招勢,可到底是習慣使劍的右手負了傷,又一人同時對付這麽多不怕死的高手,難免出現險象。

寧天歌心頭一緊,往前邁出一步又立即止住,略作沈吟,眸光迅速往四周一掠,落在那堆破屏風上。

隨手撿起一根尖削的木條,她稍稍醞釀了一下情緒,便雙手抓著那木條哇哇大叫著朝那些黑衣人沖去。

時而高舉當頭劈下,時而橫掃攔腰狠打,時而直戳使勁刺殺,她拖著不合身的裘衣在黑衣人中間橫沖直撞,將木條舞得呼呼生風,左撞一下,右踢一腿,完全就是胡攪蠻纏的打法。

不能暴露自己,她只能用這種毫無章法的亂打減輕墨離的負擔,看似沒有章法,實際上她目光精準,每一下都打在了實處,又快又狠,如此一來,黑衣人的陣法頓時被打亂,漏洞百出。

墨離壓力頓減,鳳眸一掃,長劍如雪似冰,一劍挑破對面直撲過來的黑衣人喉嚨,那黑衣人只來得及發出咯的一聲便仰頭倒地,他看也不看一眼,反手一劍,劍身直穿過後面偷襲那人的胸口,冷哼一聲,他刷地撥出,後面那人亦倒地不起。

眼看著形勢不對,餘下的黑衣人目光極快地交換了一眼,突然撤去對墨離的進攻,方向一轉,竟齊齊對準了亂打一氣的寧天歌。

陣形變換,部分進攻,部分防禦,寧天歌一時成了包圍圈中之人,而墨離被擋在了圈外。

寧天歌雙眸瞇起,殺她?

就因為她剛才壞了他們的事?不,不可能這麽簡單。

——

“真無聊,主子怎麽還不出來。”前廳,墨跡坐在椅子上,一腿曲起擱在椅面上,打了個哈欠,“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。”

阿雪坐於他下首的位子,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,沒有答理。

“餵,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?”墨跡放下那條腿,不滿地抱怨。

“聽見了。”阿雪懶懶地回了一句,頭也沒回。

墨跡有些郁結地瞪了她半天,倒回椅子裏,“嘖嘖,你說這大半夜的,主子跟寧主簿孤男寡男的獨處一室,會發生些什麽事情?”

“你想太多了。”阿雪冷冰冰的說道。

“那可不是我想太多,你想啊,咱主子本來就對寧主簿不一樣,你忘了那次了,要不是我沖進去,主子肯定把寧主簿在浴桶裏給辦了。”墨跡嘿嘿一笑,想起那個時候相當的自得,“再來說這次,主子連寧主簿所住的西院都不讓我們跟去,指不定會發生什麽呢。”

阿雪終於回了頭,見他傻樂的模樣冷嘲道:“這也能讓你得意?我只記得事後有人挨了罰,其他的倒是沒記得那麽清楚。”

墨跡的笑容僵在臉上,“你這人就是這麽無趣,什麽事情都不往好的記。”

沒有聽到回應,他生了會兒悶氣,覺得很是無聊,決定走到外面透口氣。

走到門外,習慣性地擡頭看向安王府的方向,不多時,卻見那裏的上空黃色光芒一閃,隨即熄滅。

臉上的郁悶之氣一掃而光,他神情一正,說道:“阿雪,府裏有情況。”

“嗯。”一直望著門外的阿雪已看到那一閃而逝的光亮,起身走了出來。

“黃色信號,看起來問題倒不是很大,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。”墨跡喃喃自語一聲,然後一拍大腿,咧嘴笑道,“不管是什麽,這回總算有去西院的理由了。阿雪,我們……哎,你等等我,你怎麽說走就走啊……”

——

“你們到底是誰?”寧天歌將木條護在胸前,身體瑟瑟發抖,表情又驚又怕,然而握著木條的手絲毫不顫。

那些黑衣人卻不打話,互使一個眼色,外面擋住墨離,裏圍之人手中長劍一搭,就從各個角度刺了過來。

“啊呀呀,你們好兇啊,竟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不肯放過。”她嘴裏怪叫著,手裏的木條亂舞一氣,身形忽左忽右象是忙著躲避,卻那些帶著嗜血光芒的劍光都擋在外面,近不得身。

墨離眸色深沈,亦是招招取人要害,只是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,單獨交手可能不敵,然而合在一起就不容輕視,即使分成兩撥分別對付他二人,亦難分高下。

“啊呀,我殺人啦,天哪,我殺人啦……”寧天歌大叫,滿臉驚恐,手下絲毫不含糊,刷地一下將木條從一名黑衣人身上撥出,鮮血噴湧而出,濺在她身上。

“啊,這是殿下的狐裘,很名貴的,這下被你們弄臟了,可怎麽辦?”她慘呼一聲,一腳踢在那名黑衣人身上,那黑衣人砰地一下飛出,撞倒另一人,包圍圈硬是被撕開一個口子。

她眼疾手快,矮了身子骨碌一滾,滾到墨離腳邊,後面風聲襲來,她抓著墨離袍擺大呼,“殿下快救我!”

“叮”,緊隨身後的長劍被格開,墨離好氣又好笑地擋住所有劍芒,“還不快起來。”

“我腿軟了,站不起來……”寧天歌哆嗦著嗓音,手中尖細的木條猶如利劍般直刺附近幾人的下盤。

皮肉被刺破的聲音清晰可聞,幾人負痛幾乎站立不住,她冷唇一笑,雖然手中的是木頭,可要真刺入身體,那滋味可比劍更不好受。

正想起身,忽覺後心寒氣逼近,而她頭頂亦有一道利芒直劈而下。

兩道不同方向的劍氣轉瞬即至,而此時墨離亦被其他幾人糾纏住,她一咬牙,拼著後背硬受一劍,擡起木條擋住劈下的劍勢。

沒有想象中的疼痛,身後卻是一重,耳際是一聲輕哼。

她迅速回頭,但見墨離緊附於她後背,手中長劍反手相格,卸去身後刺來的大半力道,然而鋒利的劍尖依舊從他背上劃了過去。

眸中寒芒大盛,她反手抱住墨離快速起身,手中木條如箭般脫手而出,正中背後暗算之人的眉心。

為首一人見形勢不利,不敢再拖延時間,張嘴就嘰裏咕嚕地說了句他們聽不懂的話。

眼前忽然一亮,除了倒在地上已經沒有呼吸的三四具死屍,餘下的人瞬間退後,匯成一處,幾人站穩下盤,紋絲不動,其他幾人飛身而上,腳踩下面幾人的肩膀,一直這樣往上堆疊。

“疊羅漢?”寧天歌驚訝地站起身,也不屑於用丟棄在地上的長劍,將那木條拔出拿在手中。

只見幾人並不急於攻擊,而是將劍還鞘,口中念念有詞,手掌不斷變幻著手法,之後越來越快,越來越快,然後只聽得“咄”的一聲,那最頂端的黑衣人發出一聲口令,所有人齊齊往外撒手。

一縷黑色的煙霧自每人手中噴出,自上下不同的方向匯成一股濃濃的黑霧向兩人疾速而來。

“小心!”墨離抱住寧天歌迅速就地一滾,堪堪躲過那股濃煙,那煙霧卻象是有著生命一般,在餘勢撞在床帳上之後即刻反彈回來,再次朝著兩人所在的位置噴去,無比快速,轉眼即到。

寧天歌緊抿著唇,只得任由墨離抱著不斷在地面滾動,躲閃著時刻追在身後的煙霧,因為動作施展不開,手裏的木條也失去了作用,在滾動之中反而多次硌到自己。

而墨離的情況比她更糟,後背與手臂上的傷口本就流血不止,此時抱著她在地上滾,傷口更加裂開,所經之處無不血跡斑斑,觸目驚心。

“該死!”她低咒一聲,對墨離說道,“放開我,這樣不是辦法。”

第一次,她哀嘆西院的偏僻,打鬥聲這麽大,外頭卻一點動靜都沒有,援兵是不可能有了,只能自己想法子。

“放開你,讓你自己滾麽?”墨離這時候竟然還有心思調笑,“你穿著我的狐裘,就不怕滾兩下被裹在裏頭動彈不得,作繭自縛?”

“你覺得跟你抱在一起滾就能解決問題了?”她忍不住反唇相譏,“堂堂一介皇子,淪落到被人追著滿地滾也不嫌被人笑話!”

“這鬼東西跑得那麽快,你有把握在它沾上你之前站起來?”他的眼梢睨向後頭,“誰知道這是什麽東西,萬一沾著即死,可就不好玩了。”

他等著寧天歌的回擊,未想她卻沈默了一下,擡眸道:“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,但兩人一起躲還不如分開來試試,我就不信它還能分成兩路攻擊。”

“有道理。”他姿態悠閑地笑了笑,眸光往後一掃,突然認真說道,“我放手了,你自己當心點。”

說話間,她一個好字還沒回答,身體便被一股外力推向一邊。

來不及考慮太多,她餘光瞥到那團黑霧追著墨離而去,雙手一撐地面騰空而起,兩手筆直前伸,手中木頭好似一柄利劍沖著那些念叨不停的黑衣人刺去。

擒賊先擒王,那黑霧看起來是受這些人的控制,若是破壞了他們的結陣,那黑霧不攻自破。

情況如此緊急,她已顧不得那麽多了。

縱身至一半,忽聽得那些黑衣人語調一變,手腕一轉,另一撥黑霧至他們袖中噴出,象先前那般匯成一股直沖她面門噴來。

神色一凜,寧天歌身在半空強行扭轉身軀,一拍墻面躍至對面,將木條舞成一團,將墨離身後的黑霧擋在身前,墨離趁機起身。

兩人背靠背而立,舞動手中長劍與木條,形成兩道屏障將黑霧擋在外面,然而聚在一處的黑霧卻在此時分散成無數股細細的黑線,專挑兩人護不到的空隙處鉆。

“是蟲子!”寧天歌一聲低呼。

黑色的細線中,可見無數細小五彩的蟲子在扭動,細如發絲,若非那顏色比較顯眼,位置又近,著實發現不了。

看樣子,這蟲子定有劇毒,若是被這樣的蟲子鉆入體內,後果怎樣則可想而知。

“脫衣服!”墨離突然沈聲說道。

“什麽?!”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“脫衣服!”

她百忙之中回頭,卻見墨離神色嚴峻,並未有玩笑之意,凝神一想,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再不猶豫地將身上的狐裘扯下,兩人同時撤下手中武器往後躍出一大步。

沒有了武器的阻擋,那些黑線又重新匯成一團,以更猛的勢頭撲向二人。

兩人各抓狐裘一角,一動不動地緊盯著那團濃霧,就在撲到眼前之時,兩人猛地展開,以迅雷之勢朝濃霧罩了下去。

黑衣人臉色一變,急忙改變口中念詞,想要收回這些毒蟲,但還是晚了一步。

只見雪白的裘衣猶如一個大張的口袋,將毒蟲連帶那些黑霧悉數裹了進去,且不給半點逃離的機會,極快地收口,寧天歌隨手在衣袖上撕下布條,三兩下就將口子紮了個嚴實。

一切不過幾秒鐘的時間,形勢已經扭轉。

“還有麽?”寧天歌朝著黑衣人輕蔑一笑,眸中殺意已起。

她不喜歡殺人,也極少殺人,即使是十惡不赦之輩,她也是本著能給教訓就給教訓,絕不輕易動手,然而今晚,卻是不殺不行了。

眾黑衣人互相交換一個眼色,突然揚手一揮,一陣綠色煙霧從各人手中撒出,帶著一種奇異的香氣,頃刻間彌漫了整個房間。

“快閉息!”寧天歌與墨離幾乎同時喊道,然而鼻息間仍舊聞進少許,頓時心口一窒,心跳砰然加快。

寧天歌雙眸瞇起,手段這般惡毒,就算今日不是要她的命,這種人也不能留在世上禍害他人。

眸光冷然,她舉起手中木條,提氣就要取其性命,卻發現絲毫提不起內力,身體的力氣似乎也在流失。

好厲害的毒!

墨離朝她搖了搖頭,神情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,看樣子他也體會到了這種毒性。

黑衣人眼露陰狠之色,再次念起奇怪咒語,手中繼續往外撒著綠色煙霧,整個房間的毒氣越發嚴重。

墨離拉起寧天歌的手就奔向窗口方向,卻發現殘破的窗口處毒煙非但未被外面的風吹散,反而更為嚴重,而且上面更是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毒蟲,拉起一張密集的網,堵住了他們的去路。

夠陰毒!

看來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置他們於死地了!

隨著咒語聲加快,房間內似乎有一種悉悉索索的聲音,象蠶啃桑葉,又象是某種爬行動物吐信子的聲音,雖然細小,卻令人頭皮發麻。

循著聲音望去,兩人眸光愈冷,但見扔在地上的那個狐裘口袋鼓成球狀,裏面的東西不斷地沖撞著邊緣,而那種聲音就是從裏面發出。

一個想法陡地竄了出來,寧天歌捏了捏拳,望向墨離,墨離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
任她再膽大,此時也就有點寒毛豎起的感覺,這些毒蟲如果真打算將這個狐裘口袋吃掉,那她與墨離將會是它們的第二頓美味宵夜。

不明白驅動這些毒蟲為何要結這樣的陣法,但他們最為清楚的是,必須在毒蟲咬穿狐裘之前將陣法破壞掉。

寧天歌緊了緊木條,唯今之計,只有拼力一試。

正想冒險沖過去,手腕一緊,卻是墨離抓住了她,隨後眸光轉向一處角落。

那裏,某只狐貍正四仰八叉地睡得香甜,全然不知它的主子快要被人害死了。

寧天歌最先的想法便是,這狐貍不會已經被毒死了吧,然而看它肚子起伏有力,一上一下頻率極有規律,明顯活得很好。

墨離已拉著她的手不動聲色地慢慢往後退,直到退至四喜旁邊,猛一俯身便將熟睡的四喜抓了起來,然後啪啪啪地連扇了幾下它的腦袋。

寧天歌不禁有些心疼,到底是她的狐貍,平時她雖怒其不爭,但也從未舍得下重手打過它,此時讓一個外人當著她的面扇她寵物的耳光,總歸是舍不得。

四喜被扇得暈頭轉向,好半晌回不了神,迷茫地睜開眼睛,很是不在狀態地朝她嗷了一聲。

只是輕輕一聲,那不斷蠶食著狐裘的毒蟲卻在一瞬間停了下來,蟄伏在裏面一動都不敢動,象是怕極了這種聲音,而布在窗口上的那些毒蟲更是撲簌簌往下掉。

而不停念咒的黑衣人亦是神情大變,紛紛朝四喜看過來,隨之陣法一陣晃動,差點維持不住。

寧天歌大為欣喜,這些毒物竟然怕四喜。

在墨離將註意力放在四喜身上時,她已隱約猜出到了他的想法,開始時還不敢相信,畢竟對於金頂雪狐能控制百毒也僅限於傳說,更何況就算四喜有這能力,也才半歲大一點,能不能鎮得住這些東西還是個未知數,未想這麽隨便哼唧一下就怕這些毒蟲給嚇得不敢亂來了。

當即也不心疼了,沖它腦門就彈了一記,然後指著那些黑衣人,做個了張牙舞爪撲過去的模樣。

四喜暈乎了一陣子,總算清醒了過來,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,又伸展四肢伸了個懶腰,再全身抖擻了幾下,立馬神采奕奕恢覆了精神。

黑衣人本來極度詫異金頂雪狐為何會出現在這裏,這時漸漸眼露貪婪之色,如果能有一只金頂雪狐,他們將能控制這世上萬千毒物。

只聽得為首的黑衣人不知又說了句什麽,陣法突然解散,幾人拔劍便朝著寧天歌,墨離與四喜慢慢圍了過來。

寧天歌心裏一沈,讓四喜沖破他們的結陣可行,然而此刻他們自行解散不說,還想將四喜擒拿,這是她之前沒有料到的。

正打算拼力一搏時,四喜忽然四肢筆挺,毛發一抖,昂首長嗷了一聲。

聲音不大,還著著幼狐略顯稚嫩的音調,然而掉落在地上裝死的毒蟲卻紛紛動了起來,緩緩爬向黑衣人的方向,開始還比較緩慢,之後越來越快,很快接近黑衣人的腳步,而狐裘裏又恢覆之前的那種蠶食,速度亦比之前要快。

黑衣人眼露驚慌之色,再度結陣,口中飛快地念著控制毒蟲的毒咒。

此時窗口的綠煙已消散得差不多,寧天歌扯著墨離的袖子走到窗邊大口呼吸了幾口,再回頭時,卻見毒蟲已反攻向它們的主人,那些本來控制它們的咒語也失去了作用,不禁大為咋舌。

底下的幾人已然大亂,不停地嘰裏呱啦地說著話,不斷用腳踩死靠近的毒蟲,毒蟲的數量卻越來越多。

這是怎麽回事?

寧天歌低頭看去,果然見到那狐裘已被咬開一個大口,裏面的毒蟲傾巢出動,密密麻麻,五彩斑斕,源源不斷。

她不自覺地搓了下脖子,這情景談不上害怕,卻足夠讓人惡心。

回頭想對墨離說什麽,卻見他雙眸緊閉,臉色隱隱透著黑氣,呼吸亦是有些短促。

“墨離?”她皺起眉頭。

墨離輕輕打開眼簾,將她神情收入在眼裏,低聲一笑,“放心,我沒事。”

“沒事就好。”她略為放心,心裏有所不解。

按說墨離情況與她相差無幾,她此時呼吸了新鮮空氣已覺得好了很多,他為何卻反倒更加嚴重?

眸光落在他被血染了變了色的衣袖上,那裏已經不再流血,然而那顏色卻似乎有些不正。

有種不好的感覺升起,她伸手一摸,手裏的血跡都是綠色的。

原來如此。

那毒氣似乎更容易從破損的皮膚進入,而他受了兩處外傷,難怪中毒比她更快更深。

“將解藥交出來!”她讓墨離靠在自己身上,朝那些黑衣人沈聲喝道。

黑衣人自顧不暇,對她的話充耳不聞。

寧天歌殺意又起,然而身體的內力還未恢覆,看著那些成群結隊的毒蟲,她實在沒勇氣踏過去。

這時毒蟲已遍那些黑衣人全身,朝他們裸露在外的肌膚毫不留情地咬下,黑衣人紛紛大叫,相繼從懷裏掏出黑瓷瓶,從裏面倒出藥丸服下。

解藥!

寧天歌精神一振,既然能解百蟲之毒,想必對那毒氣也多少有些作用,當即抓起擱在櫃子上的鞭子甩了過去。

鞭子在空中驀然長出一截,準確無誤地纏住其中一人的瓶子,一拽一抖,那瓶子就落入手中。

“吞了。”她倒出兩顆遞了過去。

墨離眸也不擡,張口就吞了進去。

微涼的唇觸過掌心,帶著幾許潮濕,又癢又麻,她倏地收回手,別過臉去。

那為首的黑衣人見此突然說了句話,然後眾黑衣人也不顧是否毒蟲纏身,擡頭朝他們看過來,眼裏兇光畢露。

寧天歌眸色一暗,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果然,隨著一聲喊,立於高處的幾名黑衣人竟猛地拔劍朝他們縱身撲來,劍光驟閃,來勢兇猛,意圖將他們一擊斃命。

她早有準備,用力將墨離推向一邊,隨即擡手使勁一揚,幾點銀芒朝黑衣人飛去。

半空中的黑衣人顯然未料到她會有此一招,忙揮劍去擋,只聽得‘當當’幾聲,那幾點銀芒被長劍揮開。

四喜大為生氣,蹭地躥過來沖著他們發出嗚嗚的威脅之聲,身上毛發根根豎起如帶刺的刺猬。

他們一時忌憚,雙方陷入短暫的僵持。

寧天歌暗叫可惜,若非內力不足,這幾顆鋼珠他們絕對躲不開。

墨離驀地睜眸,一抹精光從地上滾動的鋼珠上掃過,“這小玩意兒果然是你的。”

她沒有回答,只是緊盯著那些因受鋼珠影響而中途落在地上的黑衣人,全身細胞處於高度戒備之中。

“殿下,你在裏面嗎,我跟阿雪要進去了啊。”門外,突然響起一個大嗓門,嘴裏還在問著,那雙手已不請自來地推開了門。

她緩緩舒出一口氣,來得正是時候。

此時房內毒氣已淡,毒蟲也被四喜所控,已無中毒之憂,要拿下這些人應該不成問題。

“墨統領,你們來得正好,這裏有刺客!”一把將墨離推開了些,她哆哆嗦嗦地依偎在他懷裏,驚慌中帶著欣喜,一副受了極大驚嚇的模樣,卻極小心地避過了他受傷的胳膊。

角色一下子調換了過來,墨離低低一笑,淡淡斜睨過來,頗有取笑之意,她只當沒看到沒聽到。

一心想著要看主子好事的墨跡根本就沒留意到異樣,正興沖沖地往裏走,乍然聽到寧天歌的驚呼,擡眼便看到這種情況,當即一怔,隨即一雙星目掃過整個房間——第一要務,不是要抓這些人,而是要確定他的主子是否安好。“主子,你受傷了!”一眼看到墨離染血的衣袖,他飛身過來,劍眉緊擰成一個川字,扭頭罵道,“奶奶的,敢傷我主子!”

阿雪卻在接近屋子之前已敏銳地感覺到這裏的不對勁,更是看到了遭到破壞的窗戶,在聽到墨跡的話時,身上冷氣頓時四溢,從房門一躍而入。

黑衣人立刻戒備地背靠背聚在一起,將全部註意力集中在進來的兩人身上。

“兩位先別多問,殿下已經中毒,你們快把那些刺客拿下再說吧。”寧天歌縮著身子,顫聲說道。

無需她說,兩人已如旋風閃電般出手,一個迅猛,一個輕靈,卻招招生風,都使出了殺招。

除去之前已死的幾人,餘下的那些黑衣人幾乎都不同程度地掛了彩,再加上毒蟲侵襲,體力上比起墨跡與阿雪已不可相提並論,靠的不過是配合默契。

然而時間一長,終究抵擋不住兩人之力,漸漸出現了敗勢。

四喜見此更為亢奮,扯著脖子使勁地嗷嗷叫,引得那些毒蟲一陣騷動,旋即似乎極為煩躁不安,想找地方躲匿起來,拼命地往黑衣人的耳朵鼻子這些地方鉆。

如此一來,黑衣人再也無法保持鎮定,一邊忙著應對墨跡與阿雪淩厲的攻勢,一邊用手不斷地去撥那些毒蟲,嘴裏發出憤怒驚恐之聲,這樣更使得毒蟲趁機從張開的嘴裏進入。

徹底崩潰。

所有黑衣人被砍翻在地,痛苦地經受著百蟲撓心的極刑,墨跡一人一劍地刺過去,嘴裏罵著,“奶奶的,想害我們主子,活該!”

“留活口!”墨離及時出聲。

墨跡不甘心地又在他們腿上胳膊上補了幾劍,被阿雪扯到了一邊。

墨離推了推寧天歌,卻仍被她緊攥著衣襟不放手,不由低笑,“寧主簿,你可以放開我了。”

寧天歌心有餘悸地看了眼盡數倒在地上的黑衣人,抖著手松開雙手,“殿,殿下,他們……”

“寧主簿,你的膽子也忒小了點。”墨跡看不過去了。

“是,是。”寧天歌訕笑幾下,抱著胳膊躲在一邊,明顯感覺到旁邊有那種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眸光投了過來。

笑吧,笑死你!

她決定暫時不跟他計較,雖說墨跡與阿雪是他的心腹,但她身份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,尤其墨跡的這張大嘴巴,她可沒有多少信心。

蒙面黑巾已悉數被阿雪扯下,面孔卻是陌生的,從未見過,她縮著肩膀,眸光犀利地眾人臉上掠過。

“說,你們是什麽人,受何人指使,說出來,本王可以饒你們一命!”墨離已走過去,負手立在那裏,高高在上地俯視著這些毒蟲遍身爬的黑衣人。

沒有人開口,幾人很是一致地緊閉著嘴巴,看都不看墨離。

“我們主子在問話,你們裝什麽聾子!”墨跡走過去就是幾腳,又嫌惡地在地上蹭了蹭鞋子,“這都是些什麽東西,惡心巴拉的。”

“說!”阿雪提劍指著一人喉嚨,“不說現在就殺了你們!”

終於有了反應,幾人擡頭,眼睛裏陰毒的光卻絲毫不見收斂。

“噗”地一聲輕響,鋒利的劍尖刺破喉嚨,阿雪面無表情地撥出長劍,一股混著毒蟲的血噴濺出來,她冷冷地說道:“不說,你們的下場就跟他一樣。”

目光更為狠毒,為首的那人陰沈著臉說了句什麽,其他幾人立即以一種絕對服從的姿態整齊地應了一聲。

寧天歌心頭一跳,脫口而出:“他們要……”

墨離反應與她一樣快,迅速抓起地上一塊碎木便往他們身上穴道點去,然而那些黑衣人上下頜用力一咬,在他動作之前已將什麽東西吞咽下去。

黑血瞬間從他們嘴角流了出來,繼而是眼角,鼻子,耳朵……

眼睛往外一突,幾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,竟是服毒自盡。

這樣的變故令墨跡氣得臉色鐵青,狠狠一拳砸在墻上,墻皮撲撲往下掉。

“主子,現在怎麽辦?”阿雪冷靜地開口。

墨離雙眸輕輕一闔,沈吟少頃,道:“既然能夠得到我在寧府的消息,派人前來暗殺,自然還需等待結果回去覆命。”

“屬下明白了。”阿雪立即點頭,黑色身形一閃不見。

“主子,你就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。”墨跡哼了一聲,緊隨其後出了門。

墨離靜靜地站在那裏,許久沒有挪動步子,寧天歌默默地註視著他的背影,那般修長挺拔,風姿絕代,卻有一種淡淡的寂寥與肅殺之氣緩緩漾開。

誰又能知道,光鮮亮麗恣意風流的背後,世人眼中的安王殿下又承載著怎樣的腥風血雨。

“墨離……”她輕咳一聲,清了清嗓子,想要打破這份沈默。

“想不到吧?”墨離回身,譏諷之意明顯,“自詡風流鮮少過問朝堂之事的安王,竟也有這種被人記掛在心的時候。”

她默然,並非想不到,象他這樣出色的皇子,會遇到這種情況並不出她意料,只是與他共同親歷這番生死,她仍然感覺到了現實的殘酷。

手足無情,除了為爭奪那最高權力寶座而不惜兄弟相殘的可數幾人之外,又能有誰?

一道白影在眼前劃過漂亮的弧線撞進她懷裏,沖力之大幾乎將她撞倒。

她拍了拍它屁股,“動作輕點,你主子現在可沒多少力氣。”

四喜卻不管,一個勁地拱著她的脖子,兩只前爪不斷在她胸前踏步,時而擡起頭來,兩只黑亮的眼睛奕奕發光,大而蓬松的尾巴左右搖擺。

墨離回頭,看到這人與狐貍之間的親昵,唇邊漸漸彎起一個溫軟的弧度,將身上的冷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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